艸木目葙x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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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野外的草木世界里,长得最肆意最耀眼的要数青葙了。

这个名字你或许第一次听说,但它司空见惯,就在你的眼皮底下。在野外,它也不挑选地方,一蓬蓬,一片片,洋洋洒洒,昂首挺胸,成为盛夏的主角。

村里人习惯叫它野鸡冠花。青葙是它的学名,草蒿、萋蒿、昆仑草、百日红、鸡冠苋、狗尾草是它的别名。

狗尾巴草的穗子是弯曲的,低垂的,绿色的,且通体纤毛。而青葙的穗子则是笔直的,向天的,淡红的,周身无毛。青葙与狗尾草,一齐装扮着夏秋的风景,它们的区别显而易见,农村人分得很清,野鸡冠就是野鸡冠,狗尾巴就是狗尾巴。

青葙与鸡冠花是姐妹花,均在石竹目,均在苋科,且均在青葙属。它们的长相也近似,只是鸡冠花长得更加艳丽妩媚,更加丰满可人,于是,鸡冠花跻身乡村庭院,成为农村墙头园角里常见的花卉。而青葙没有这样的待遇,它进不了平常百姓家,只能在野外四处游逛,自生自灭,以铺天盖地的气势吸引人们的目光。

但野也有野的好处。就像孩子,长得野一些,未必是坏事,至少比娇生惯养的孩子结实健康。青葙也是这样,它虽比不上鸡冠花漂亮,但它却是一种本草。李时珍《本草纲目》载:“青葙生田野间,嫩苗似苋,可食,长则高三四尺。”原来它未开花之前,竟是一种可以食用的野蔬。至于它的药用,主要是藏在穗子里像苋菜子一样的青葙子。

青葙子,肾状,圆形,黑色,光亮。它的药用价值,就藏在汉字里。“葙”字拆开,一草,一木,一目,合起来的意思就是:治眼睛的草木。故百度介绍其功能主治:清肝、明目、退翳,用于肝热目赤、眼生翳膜、视物昏花、肝火眩晕。现代临床还可用于治疗高血压等症。

常言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这其实是对草木的曲解,是无情人的言论。你不识草木,当然认为草木是无情的。你认识了草木的品性,就断然不会说这句话了。“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人与草木,都是生命,但若论价值,有些人反不及草木。人偏要作恶多端,草木却能本性不移,还能治病救人,你说谁有情谁无情?!

以前我不知道青葙,一直将它视为杂草。今年不同了,今年我知道了真相。它是为我而绽放,为我而结子,为我而奉献,我正需要清肝、明目、降压。所以,当得知它的名字和性格后,每每见到它时,感觉就起了变化。我与它含情脉脉,我与它两不相弃,它是我所处的“一方水土”,我是它滋养的“一方人”。我想,青葙也一定作如是想。

青葙在八月里成熟。它原本淡红的花穗,此时已淡成白色。穗子里包裹着细细的黑子,若遇摇晃触碰,极易纷纷掉落,故宜选择清晨采集。采集办法因人而宜,以多快好省为原则。我的办法是:左手提袋子,右手持剪刀,将袋子靠近穗子,用剪刀将穗子拉进袋口,轻轻一剪,穗子就钻进袋子里了。

采集来的青葙,还要去壳取子,这对乡村大妈是轻而易举的农活。把那些穗子晒在干净的地面上,彻底干燥后,用手搓揉,将穗子粉碎,让黑子与苞衣彻底分离。然后用一把扫帚,轻轻扫去苞衣,细细黑黑的青葙子就赖在原地不动了。

第一次去壳时,我有过深刻的教训,我一时没想到用扫帚,而是用水去分离,以为黑籽会沉入水底,苞衣会浮在水面。及至将搓碎的青葙放进水里,才发现这纯属我一厢情愿。黑籽根本不听话,苞衣也不听话,它们该沉的不沉,该浮的不浮,结果缠缠绵绵,弄得一团糟。

在乡村,根本没有人采集青葙,所以年复一年的,它越来越蓬勃。但是,我们这里无人采集,并不代表别的地方也无人理睬。我在淘宝上搜了一下,发现竟有不少售卖青葙子的店家。价格不贵,十八块一斤。刨去快递,也得十块钱一斤吧。店家提取利润后,采集者只能拿到几块钱一斤了。于是,我立即下单,先买三斤。

明年开春,整一畦地,专播青葙,然后像采食苋菜一样采食青葙。这是我的一个新计划。

三国时,魏国有个叫鱼豢的人,写过一部《魏略》,其中就写到了青葙:“(青牛先生)常食青葙、芫华,年似如五六十者,人或亲识之,谓其已有百余岁矣。”这个青牛先生是东汉末年的一个穷苦人,名字叫“正方”,山东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明明已经一百多岁了,可看上去却像五六十岁的人,他的长寿秘诀是吃两样东西,一是青葙,一是芜华(落叶灌木,叶小椭圆形,花小色紫,可供观赏,花蕾含芫花素,可供药用)。

长生不老肯定是吃不出来的,但耳聪目明倒是真的可以吃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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