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装卫生巾贫困的背后,女性穷的还真不是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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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邀作者/Mrs.Lee小姐

关于月经的真理从未站在女性这一边。公元前希伯来人创立的犹太教认为,上帝七天创造了世界,但“女人行经也必污秽七天”。

万历年间的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说道:女子入月,恶液腥秽,故君子远之,为其不洁,能损阳生病也。

玻利维亚的奇里瓜诺人相信,少女被蛇咬一口就会导致月经来潮,所以月经期间要把姑娘们关起来;苗族人的传说中,假如经血流到水中、粘到石头或是树上,就会变成精灵回来危害主人……

今天,人工智能下个围棋就能打败人类,商业航天飞船载着有钱人到处乱飞。男人们已经不再认为月经是某种魔鬼,会撕咬女人的身体,释放出的邪恶而神秘的力量,但关于月经的传说仍未停止。

平日里,男性认为月经是尿出来的,或者是拉出来的;

女生经期不能洗澡、洗头;月经很晦气;

处女不会痛经或者只有处女才会痛经;

女人没有进化好才来月经;月经是大自然对女人的惩罚;就连贩卖焦虑的自媒体和各类微商的目标受众也是女性,因为女性月经周期更容易引起情绪波动,更容易被骗。

8月底,散装卫生巾在中国互联网引起了关于月经贫困的大讨论。

男性依然执着地秉持着以上对月经的各种迷信,向女性解释她们应该如何克服月经困难。

一些平日里坚持着科学态度的男性,抛开计量谈卫生巾价格,分不清护垫和夜用的区别;当一个女生说她从来不痛经时,男性们就认为他们找到了其他痛经女生都在装病的证据;

在建议卫生巾减税免税的讨论中,男性几乎视月经税为女性的赎罪券。

老革命家女性自己制作可重复性使用的布条,你们为何不可如法炮制,而非要用一次性卫生巾?

奢侈消费!拜金主义!更多男人把卫生巾和他们嗜之如命的烟酒、球鞋作类比:

香烟这么贵,也没见降税;便宜的球鞋也捂脚汗,为什么国家没有给球鞋降税?

我想,大多数参与讨论的女性和我一样经历了许多挫败:女人自述的真实经历仿佛不是一种事实,而男人仍然在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口吻对女人进行说教。

在其他社会议题上,我或许还有自我怀疑的可能性。

但月经,明明是子宫内膜正常脱落带来的出血症状——一种女人垄断的生理现象。

这个话题上男人也依然带有毫无根据的自信。在“男性说教”成为英文流行词十周年之际,中文世界诞生了更胜一筹的“懂王”:比女人还懂月经的男人。在挫败之余我有更多的困惑,既然男性没有来过月经,他们关于月经的认识是从何而来?怎样的教育和社会环境让他们形成了关于月经这样或那样的的错误认识?

01沉默与隔离:性教育的缺席

令人同情的是,月经“懂王”确实没有家教。

家庭是社会化的第一课堂,父母应该是性教育的启蒙者。

但在我们的家庭,月经的知识被当做遮掩的秘密,正确的认识就消失了。

在压抑保守的文化下,父母尤其避免和儿子谈论性,更不要提向男孩子灌输正确的月经知识了。著名学者潘绥铭与黄盈盈在年做出了一项针对14到17岁少年的随机抽样调查。

这个调查覆盖了中国个城市社区、37个农村的行政村。

从数据来看,有82.8%到85.8%的父亲从未对儿子或女儿谈论过性话题,46.6%的母亲会对女儿谈论性话题,但83.0%的母亲从来不和儿子谈论性话题。

在独生子女家庭占到相当比例的中国,男孩更难从姐妹身上学习关于月经的知识。

为了避免让男孩“误入歧途”,父母对性话题讳莫如深,天真地以为长大以后自然就明白了,不看就会不做,不懂就会不犯。

老师也不愿意弥补家庭教育的缺失,导致大量青春期的男生“无师自通”,自行猜测和意淫女性月经的实际情况。

早在年,中国以立法和政策的不同形式明确了学校负有进行健康教育的责任,但鲜有学校落实。

即便是开展了性教育的学校,很多教育内容也仅限于生理解剖知识和身体结构——在生物课本的平面图上认识到卵巢和子宫的位置。

华东师范大学一位硕士在其毕业论文的访谈中发现,中国的性教育在教育内容、教授方式上存在明显的城乡分野和性别差异。

在更加保守的农村,老师们无为,直接跳过生物课的相关内容;男学生们抵触,甚至主动撕下课本上有关生理知识的那几页。大家机械、形式主义地迎合着乡村的教学计划。

在城市,尽管性教育有着科普性的特点,但大多采取性别区隔的方式,比如男女分开观看科普影片,分别开设讲座。在应试教育的阴影下,月经和生理知识因不参加考试而长期处在课程的边缘,难以得到相应的重视。

男性起初并不一定带着一种恶意来回避月经。

一位男性朋友曾对我讲过,在他少年的经历里,对月经的无知被包装成一种对女性的尊敬。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为了让男生不要窥探女性的隐私。月经的知识似乎理所应当地成为一项女生的特权,甚至给他带来一种被排斥的感觉。

这种非礼勿听的性别陈规,看似是对女性的保护,实际上直接限制了男性对月经的了解。

家庭和学校都未能完成性生理知识的基本教育,更不要提与性相关的人格成长、对自我的探索和认同、对他人的尊重理解等等。无知滋生偏见,全社会已经尝到了恶果。

02偏见和回避:以男性为中心的大众媒体

男性的月经意识,是生理知识的空白,更是传统文化规范的产物。

在大众传播领域活跃的商业广告、娱乐影视和新闻报导,都讳莫如深地封杀着作为一种公众健康知识的月经,推波助澜地强化对月经的错误认知。

即使出现了展现月经的媒介内容,也不同程度地维护现有的男性中心秩序,迎合固有的偏见思维。

最常见的与月经相关的媒介呈现是商业广告。不幸的是,商业广告代表着资本的逻辑,大多以逐利为目的。广告媒介更对月经采取一种避重就轻、模糊而扭曲的呈现方式。

它的设计与传播非但没有增加男性的认知,反而引发了错误的月经想象。

从卫生巾广告内容上来看,月经是缺席的。卫生巾广告不但不能展现现实生活中经血的本来面貌,甚至不能用颜色相近的液体替代。

红色的正常人类血液改头换面,被象征着清洁、无菌的蓝色液体替代。对于这一点,我们不能苛责广告人。

中国广告协会的《卫生巾广告自律规则》中明确表示:

用以演示被卫生巾吸收的液体,其颜色不可以出现红色或与之相近的颜色。

除了内容本身,月经广告被视为一种争议性广告,常常被禁止在黄金时段播出。

卫生巾广告也是淡漠甚至虚伪的,并不关心经期女性的真实处境。

为了迎合主流男性的想像,避免引起男同胞的不适,卫生巾广告代言的形象大多是自由飞扬美貌如花的青春少女。

“自由畅动、舒心安眠”这样的广告词模糊而又隐晦,从不说明女性月经的基本生理事实。

这些事实是,月经断断续续自动流出,无法被控制或者憋住,所以需要接垫;

女性其实每几个小时就需要更换一次卫生巾;如果月经量较大,女性白天也会使用夜用卫生巾或者安心裤;

在晚上,夜用卫生巾甚至安心裤都不能完全阻止经血流到床上;

而广告更不可能告诉大家,护垫是一种多么鸡肋的产品啊!

女孩子们只能在怀疑月经快要到来或者快要结束的时候用一下,以免弄脏内裤——它绝不能承受住正常经期的出血量。

以及,月经并不是每个月都准时到来,不按时来月经也不一定意味着怀孕。

面对情绪压力、季节变换或生活环境的变化,经期都可能发生变化。

在普通的公共表达甚至娱乐影视中,月经因为与传统的性别规范相抵触而被强烈地排斥。

年,中国女子游泳队在里约奥运会参赛,游泳运动员傅园慧谈到自己是在经期参赛。她谈论痛经和月经不适的短短两句话,打破了女运动员中长期存在的月经禁忌。

在海内外媒体里,这一则言论虽然收到很多支持,但仍有许多不了解卫生棉条的网友批评她,认为月经期间在池子里游泳会让经血污染泳池,有害健康且不卫生。

年,台湾电视剧《想见你》引入大陆,其中关于“你那个(月经)第一天来哦”的无辜片段因为暗示了少女月经初潮被广电删去。

年1月18日,央视新闻在报道疫情中,一位女护士在被采访时提到“我处在生理期”。这句话在重播中专门被单独裁掉。

月经禁忌其实就是全社会病入膏肓的厌女症症状之一。

它看似是一种大众传媒的没有理由的病态——仿佛说出关于月经的事实,就是念出了会引发灾难的咒语。

事实上,这并不关于“月经到底是怎样”的事实,而是关乎男人要保持优越的父权文化共识。

美国女权主义者和社会活动家葛罗莉亚·玛丽·斯坦能在其著名的戏谑之作《假如男人有月经》中,戳中了权力关系决定月经文化的要害。这篇文章诙谐地讽刺到:

如果男人会来月经,就会吹嘘他们的经期之长、血量之多。男人会渴望用经血证明自己进入成年期。统计调查将显示,男人在月经期间有更好的运动表现,并且赢得更多的奥运奖牌。电视节目会公开处理关于月经的主题……

如她所言,男人如果有月经,权力的正当性很可能将永远持续下去。如果他们允许的话。

03对女性进行月经说教的男专家

至此,我们已经零星地领略到关于月经的话语是如何被剥夺的。

借用福柯对“知识与权力”的论述,月经从来不仅仅是女性关于生理现状的一种倾诉,或者医学技术的一段描述。

月经的相关知识,因为家庭和教育的缺席,大众传媒的刻意回避和病态扭曲,在医疗和公共卫生上的不公等等,形成了一套男性主导的月经知识论述体系。

月经这一正常的自然现象被操纵成医学或者病理学事件。在此基础上,它也衍生出了一套关于月经的道德规范。

在这一套规范里,月经是不洁的,需要回避的。

女性更因为月经,被赋予了被动、低弱的人格。女性因为月经及其生理周期,被视作是“没有理性、情绪化、脾气暴躁、歇斯底里等”的感情动物。

如福柯所言——没有什么比权力的运作更加具有物质性、身体性与肉体性。月经成为了女人被降格的原罪和被剥削的缺点,月经是男人压抑的武器和权力的玩偶。

《爱说教的男人》一书的作者丽贝卡·索尔尼特尖锐地指出男性总是居高临下地对女性说教这种文化现象。

“男性说教”一词一度流行,并成为《纽约时报》年的年度词汇。

十年过去了,情况在中国并没有变好。

男性的夸夸其谈对女性而言不仅仅是连续且微不足道的社交烦恼。交谈是一种表达权力的方式。当男性对女性进行月经说教的时候,他们强调了某种权力。

这种权力的另一些面貌更加暴力、粗鲁和危险——正是同一种权力催生了家暴、强奸和谋杀,无处不在地充斥于厌女社会的网络和街头。

当下,种种涉及月经和卫生巾的讨论、争锋的意见,都可以被视作是这种话语权和知识的再生产。

在散装卫生巾的讨论中,过度自信的男性认为,女性的贫困问题是因为她们好吃懒做。

一些人提议参考印度等国的免税实践。他们则替已经被取消的关税开脱,认为印度纺织业生产能力低下,做不出廉价合格的卫生巾,所以才对进口卫生巾征收12%的关税。

如果以此思路追问国内卫生巾的高产能、高价和高税,他们又会回答,“营销的成本不是成本吗?明星代言不花钱吗?每个人都要吃饭呀!”

不得不承认,关于月经的迷思和妄想如此具有繁殖和散播能力,在社交媒体发达的今天,形成了一种恶性循环。

男性甚至不加掩饰自己的无知,不以错误的基本观念为羞耻,结合其他的争议性话题,偷梁换柱、即兴创作起来。

凭借男性长期霸占多数教育、医疗等公共资源,霸占公共讨论的所谓的“优势地位”,男性进一步对种种月经的错误认识进行正当化,污名、诋毁参与讨论的女性(和支持女性的其他男性)。

在解决问题方面,他们总是站在当权者的位置,似是而非地推脱责任。但攻击女性起来,却天花乱坠,五花八门。

而任何一个讨论减税政策可能性的女性,都可能被月经男专家们用阴谋论攻击成“社会仇恨者、企图占用公共资源的小人、帮资本家说话的打手、欧美国家的舔狗......”

这种情况对我们也产生了影响。

男性使用了话语的暴力,试图使女人沉默。

而沉默对于女性是一个危险的滑坡。

即使是我这样的人,也常常因为无从说起而陷入暂时的沉默。

对更多的年轻女性,那些在现实生活里被告诉“你到高中数学就不行了”的女性,这又是一次关于自我怀疑和自我限制的挑战。女性对月经的沉默更是普遍存在的。

由于被嫌弃,女孩无法向父亲求助;

过于羞耻,无法在亲密关系里向男性诉说;

惧于道德和审视,不愿意在工作等公共场合正确地大胆地谈论月经,提出正当合理的诉求。

我们说出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还要被质疑可信度。沉默会形成习惯,这个习惯会强大到我们难以纠正身边、网上无处不在的错误和偏见。

关于月经,我们甚至无法自证。

试问,日本许多公司推出的女性“生理期”假真的不是摆设吗?

04夺回话语权的麦克风

写到这里,要特别指出,关于月经的话语争夺战并不是简单的男女两性的对立之战。

卫生巾大讨论的目的更不是从男性说教走向女性说教,不是让男性交税而女性免税。

它的目的地是建立男女平等的合作伙伴关系,是在认识到生理差异、尊重两性差异的基础上,讨论如何更加公平公正地分配社会资源。

在这个过程中,话语不是一成不变的。月经贫困的大讨论本身就是话语权尝试性的突破。很多认知水平突破了生理限制的男性,能够认识到女性的月经贫困问题背后存在着社会结构性的不公,他们愿意并且已经和女性一起讨论并试图解决问题。

同样,很多将男权文化内化到自身的女性,也视月经为不洁晦气的洪水猛兽。另一些女性也无法超越个人生活经验和所在社会阶级,认为月经的每月开销无非一杯奶茶钱,不能理解底层女性的困境。

另外,关于月经的两性的互动中,对抗的火药味并非总是这么浓。

新时代被偏爱的暖男气质给人带来了一丝暧昧的希望。

它鼓励一种呵护女性的男性特质:男性应该是对女性的情绪有所感受,对女性的一些需要所体察的;换言之,是让女性感受到无微不至的照顾。

尽管这一个偏好依然值得警惕——它仍有给女性降格的嫌疑,维持女性弱者、被供养者的角色。但在打破男性的傲慢和对月经的无知上,鼓励换位思考和共情的男子气概,算是一种进步。

当然,“红糖红枣,多喝热水”这样姿态性的友善,仍然是一种绥靖主义的月经应付策略。

它背后仍然危险地隐藏着对女性月经脸谱化的、落后的认识。

它沉浸在陈旧的中医文化里,忽略了女性生理的个体差异,并不一定真正解决痛经等问题。我们更要警惕男性为了舒缓劣势心理而进行的月经污名:

不是每一个女生都有明显的经前综合征(PMS),不是每个将要来月经、或即将绝经的女人都控住不住自己的情绪。

如果你的女朋友因为你的错误而生气,不要怪罪到月经的头上。如果你的母亲因为你的错误而发火,也不要怪罪到更年期的头上。比起激素波动,男人(或者一些女人)的自负和愚蠢更让我们愤怒。

最后,关于月经贫困的大讨论,虽然不一定得出了怎样切实可行的结果,但仍然是一场胜利。

毕竟只有先发出声音才能构造观点,督促改变,收获支持,以及反对。

争辩或许永无休止,但如丽贝卡·索尔尼特在其书中所言:

革命,首先由观念构成……解放是会传染的。讲述一个故事,用好一个故事,令讲述者得到承认和尊重,这仍然是我们所知的战胜创伤的最好办法之一。

我们两腿之间那条每个月畅流一次的血河,在某种意义上,是全人类的母亲河。

要缔造关于它的文明,必须从我们讲述、书写关于它的故事开始。我们要做的也仅仅是维护并行使我们说话的权利,定义发生在我们自己身上的事情。

我们的身体为我们自己所有,我们的思想亦是如此!

说实话,一定有很多男性在看完文章后感受不佳。

一方面是我并不是那些不去了解就指手画脚的傻直男,有一种被代表的感觉。

另一方面,在现代高节奏社会里,月经,性别这些并不是当下大部分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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