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花不是中国花樱花季说樱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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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春三月,百花盛开。每年樱花季,国内赏花大潮中就有一些声音,声称樱花不是中国花,激进者甚至以赏樱为媚日。

趁着樱花季,我们来说说樱花在中国和日本的那些事儿。

日本人是出了名的喜爱樱花。每年的3月15日至4月15日是樱花祭,人们趁着花期相约樱花树下。

日本有许多姓氏和樱花有关,像樱井、樱田等;樱花纹样常常被装饰在建筑、和服、瓷器等等之上

江户时代后期的振袖

日本种植培育的樱花品种很多,而最常见的是那种有五个花瓣、每瓣有一个小缺口的樱花。现在在日本种植最多的染井吉野樱花就是如此。

樱花纹样

中国也有许多地方种植樱花,成为春季赏花胜地。

不过许多中国城市的樱花,其实是近代受东洋邻居日本的影响才开始种植的。例如东北三省处于日本势力范围统治之时,旅顺、大连、沈阳等大城市中就种植了不少日本樱花。

尽管如此,可以肯定的是,中国古代就有樱花种植。

日本有一本樱花图谱《樱大鉴》,记载日本的樱花是从中国的喜马拉雅山脉传过去的。

从樱花品种亲缘关系上说,日本不少著名的樱花品种,十分接近中国樱花的变种如白重瓣樱花、红重瓣樱花等,同为栽培变异的结果。日本种樱花和中国种樱花极有可能培育自相同的中国祖本。

但是,从文献记载来看,中国古代所称的“樱”一般指的是樱桃,而不是樱花。

樱花与樱桃花不同,在日语中,中国的樱桃称为“实樱”或“中国实樱”。

明代李时珍所著《本草纲目》就说“樱桃名樱”。《礼记》记载“仲夏之月,天子馐以含桃,先荐寝庙”,东汉郑玄注释说“含桃,今之樱桃也。”樱桃因常为鸟所含,故曰含桃,又称莺桃,指这一果实为云莺所含。

清代《花镜》一书中提到樱桃“结子有朱、紫、蜡三色。又有千叶者,其实少。”但是并没有紫色的樱桃果实,且后文中“千叶”是重瓣的意思,樱桃花只有单瓣的,因此这里是将樱花与樱桃混为一谈了。

中国古代文学作品中,有时樱花与樱桃花难以严格区分。如唐代刘禹锡“樱桃千叶枝,照耀如雪天”一句,看后半句很难说究竟是樱桃花还是樱花,而前半句说是“千叶”,那大概还是樱花。

总体而言,古代中国没有形成影响广泛、意义明确的樱花文化。

绝大多数时候,古代中国人把樱花树和樱桃树混为一谈,樱桃的文化意义是比较丰富的,而樱花的文化意义是不明确的。古诗文中对于中国种樱花的描写,也只是将樱花看作普通的春季花卉来欣赏、赞美。

而在日本,情况则大为不同。

最早的时候,日本人将樱花的繁荣与农业丰收联系起来,樱花被作为一种神木来崇拜。樱花的日语“sakua”一词,本身就与植物开花、暗示作物生长有关。

日本最古老的和歌集《万叶集》,成书于8世纪,收录的诗歌则历时4-8世纪约余年时间。这本诗集中,还看不到对樱花的喜爱有什么特殊之处,受到汉文化影响,被吟咏称赞的更多是梅花。

但是《万叶集》中仍然有许多咏唱樱花的和歌,这些诗歌大多表现樱花的繁荣茂盛、明亮喜人,而没有对生命的无常与悲哀的反复咏叹。

直到《万叶集》晚期的一些诗歌中,樱花开始有了一些物哀的意味。

稍晚的《古今和歌集》诞生于10世纪初,这时有关樱花的诗歌已经占据了显著地位,首春歌中,樱歌就有一百多首。或许是由于平安王朝和贵族文化的衰败,人们不再吟咏樱花繁盛带给人的愉悦体验,而是开始为樱花凋落而感到怜惜和哀伤。

例如和歌:

花のいろはうつりにはりないだつらにわが身世にふるながめせし間に。

大致意思是,感叹春雨中樱花残败,而我同样身世飘零、虚度青春。

变幻无常却永恒美丽的岛国风光,以及佛教带来的生命无常观念,催生了日本特有的物哀美学。

正如人们常说的,欣赏樱花,不是欣赏花开之盛,而是怜爱其一夜凋零。物哀是将个体那些敏感的哀愁寄托于外物,寄托于一种对美的永恒追求。

10世纪时武士阶层出现,忠诚于主君、不计生死是武士的最高追求。到江户时代,武士道精神已经深深影响了日本的民族文化。

有句谚语“花中樱花,人中武士”,将武士道精神与樱花美学并列,樱花象征着为了信念和忠诚牺牲美好而短暂的一生,即便飘零也洁净如初的精神。

樱花的形象一度为军国主义利用,成为了煽动民族情绪、号召人民英勇献身的扭曲意象。

不过,二战结束后,樱花的审美价值又逐渐重回正轨,樱花不再是军国主义的象征,也不再总是令人联想到生命无常,现在,日本人喜爱樱花,到每年樱花季,成群结队相聚于樱花树下,更多的是将樱花作为春天、生命的象征。

物哀美学是日本樱花文化的基调,而樱花本身的明媚美丽也在春天大放异彩。

简而言之,植物学是自然科学,文化史是社会史。

植物学意义上的樱花为全世界人民共享,而它的大部分基因应当来自中国。墙内开花墙外香,樱花在日本文化土壤中得到了最盛大的礼遇。与此同时,中国也有自己的赏花文化,何必年年执着于赏异国的代表花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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