酱的历史,是很悠久的。然而确实的历史,只能上推到战国时代。“酱”字有古文、籀文和金文(就是青铜器上的字),但未必就是近代的豆面所做的酱,因为用肉或菜搞细搞烂的东西,古时也叫做酱。在汉朝无疑地已有我们今天的那种酱了。酱油的应用,应该也很早,但确实文献现在还缺少,然而至晚在南北朝,该已用酱油了。
酱(或酱油)是我们日常生活开门七件事之一,是我国人民日常生活上差不多每天都不可缺少的生活调味用品。酱的种类很多,其中最重要的是用大豆或小麦所制的酱,特别是大豆、小麦两者合制的酱。酱的历史,该是极悠久的。酱的原料是种植历史悠久的豆和麦,而制造方法又比酒容易得多,因此酱的发明,可能和酒一样古老,但是有力的实证,却比酒贫乏得多。不但如此,古来(大概汉朝以前)把碎肉也叫做酱,所以单看到酱字,还未必就是今天的酱,明朝罗颀(音其)的《物原》说“周公作酱”。那是难信的,在周初可能已有酱,但始作者不会是周公。
一、酱的制法
酱的制法,大概如下。大豆煮熟后,和以小麦粉,做成饼状,或平铺在盘里,盖上叶子等东西,在适当温度、湿度下,使曲菌(一种丝状菌)在饼上繁殖。曲菌孢子在几天之内,发芽、生长菌丝,接着菌丝又生育孢子,因为孢子是黄绿色,所以饼上就布满了黄绿色。这个工作,古时名叫“罨(罨音掩)黄。”已经罨黄的半制品,现在叫做“酱黄”古时叫做“黄蒸”。
古代制酱图酱黄晒干后,和水、食盐在缸里混和或在日光下曝晒半个月到二、三个月,或者在室中不时搅拌几个月或一年,就成为酱了。酱既可直接供食用和调味,也可用来制酱瓜、酱萝卜等酱菜。如把其中固体物质除去,其液体部分就是酱油,这是中国人民和东方诸国人民最熟悉的调味品。
二、关于酱的历史
我国在战国以前,已经有酱了。《周礼》“天官”下,膳夫(官名)“酱用百有二十瓮”;《论语》中提到“不得其酱不食”。这种“酱”是否豆麦所制的,也难于确定。至晚汉末的《本草经》上无酱一项,魏晋间的《名医别录》上才有酱,说它的疗效是:“除热,止烦渴,杀百药,热汤及火毒”。陶弘景作了注解,大意是说:酱多用豆做,单纯用麦做的少见;豆酱陈久的比较好。可见在陶弘景时代(5、6世纪)做酱常用豆,单用麦的不多。因为陶弘景是今江苏省人,也可能这是说的南方情况。在今天,制甜酱则常单用麦粉,制一般的酱,则豆麦并用。
“作酱”图时代比陶弘景稍早的《齐民要术》有“作酱”一专章,对于制酱叙述得相当详细,并且据它所引的汉朝崔实的做酱法,其中有用碎豆来做的,那么在汉朝已有类似今天的酱了。在同一章里,它还详细说到豆酱的制法,但和今天很不相同,而它所引《食经》的麦酱法,却和今天差不多。另外它还说到用动物肉所做的肉酱、鱼酱、虾酱等等。内酱是用牛羊等肉和曲类来做的,中国古时的肉酱“醢”(音海)是否就是这样做,却无从推断了。
三、面酱与豆酱的制法
至晚在唐初出现了药酱,就是用某种药材来制酱,例如用芜荑和榆仁制的茺荑酱、榆仁酱。据唐朝苏敬和孟诜两位学者说,这两种酱,非但有一定的药效,而且也很好吃,但是后来的书上很少提到这两种酱,大概是由于生产上有些不便或困难,敌不过能够大量生产的豆酱、麦酱吧?《本草纲目》卷二十五,还记载着这两种酱的制法。
很奇怪,明朝宋应星的《天工开物》却没有记载制酱法。时代比他早些的李时珍却还说得不少。在他的《本草纲目》上说:面酱有大麦酱、小麦酱、甜酱、麸酱等,豆酱有大豆酱、小豆酱、豌豆酱等。现在把它们的制法大略介绍于此。
大豆酱:“用豆,炒,磨成粉一斗,入面三斗,和匀,切片,罨黄,晒之。每十斤,入盐五斤,井水淹过,晒成收之。”
小豆酱:“用豆磨净,和面罨黄。次年再磨。每十斤入盐五斤,以腊水淹过,晒成收之。”
豌豆酱:“用豆,水浸,蒸软,晒干。去皮。每一斗,入小麦一斗(磨面),和,切,蒸过,罨黄,晒干。每十斤,入盐五斤,水二十斤,晒成,收之。”
麸酱:“用小麦麸蒸熟,罨黄,晒干,磨碎。每十斤入盐三斤,熟汤二十斤,晒成,收之。
晒酱图天府奖:“用小麦面和剂,切片,蒸熟,罨黄,晒簸。每十斤,入盐三斤,晒成,收之。”
小麦面酱:“用生面水和。布包,踏饼,罨黄,晒松。每十斤,入盐五斤,水二十斤,晒成,收之。”
大麦酱:“用黑豆一斗炒熟,水浸半日,同煮烂。以大麦面二十斤拌匀,筛下面。用煮豆汁和剂,切片,蒸熟,罨黄,晒捣。每一斗入盐二斤,井水八斤,晒成,黑甜而汁清。”
又,明朝徐光启《农政全书》卷四十二,也记有“作酱法”,方法和李时珍所述的大致相似。以上几种明朝的制酱法和现代基本相同,但大部分只适于家庭制造。
酱牛肉图四、酱油的出现及制法
最后,再谈谈酱油。自从有了酱,很可能不久就有酱油了,可是文献上酱油的出现,并不很早。北魏时代的《齐民要术》的“作酱”一章中,没有提到酱油。但在记载烹调食物的章节中,在“缹(音否)豚法”、“缹鹅法”中用“酱清”,酱清应该就是酱油,所以在北魏时代(5、6世纪)已用酱油来调味了。
在唐朝的医方中,例如《千金要方》治手指製痛,“用酱清和蜜温热浸之”,“鲫鱼……主一切疮,烧作灰,和酱汁傅之。”此酱清、酱汁应是酱油之类东西。唐代的《外合秘要》,治疬(音力)疡风驳“用酱清和石硫黄细末,日日揩之。”这都说明在唐朝,酱油也用于医药。
烤鸭蘸酱图《本草纲目》卷二十五“酱”下,记有“豆油法”,用大豆三升,水煮糜(音迷,意义是烂),以面2斤,拌罨成黄。每4斤入盐8斤,井水40斤,搅晒成油,收取之。这里的豆油,就是从豆用溃烂法分取得酱油。总之,今天调味所不可缺少的酱油,至晚在5世纪已开始用来调味;在7世纪或前一些时候,已用于医疗。这是无可置疑的。至于时代能否再推前,则要看今后的研究了。